子宫肌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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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2/12/7 15:38:00

李卫东/文

#与事求是#我自年5月份开始开出租车至年11月份退租出租车,历经8年有余,其中苦、甜、酸、辣,冷暖自知。

出租车里是个小空间,车里只能坐一至四名乘客。当然,拉多也可以,但是第一交警看到超载要罚款,另外车主也心疼自己车的后减震,尽量少花些修理费。除非乘客掏的钱能足够打动出租车师傅的心。

8年间,我接待过高鼻梁、深眼窝、浓眉大眼的维族大哥;也接待过低鼻梁、宽脸庞、黛眉圆眼的客家后裔。接待过身材高大、威猛帅气的黑龙江小伙;也接待过身体玲珑、脸色黝黑的越南缅甸小妹。遇到过喝点猫尿,不知天高地厚,骄横跋扈,自认为老子天下第一的充数贼、圣人蛋;也遇到过悲悲戚戚、唉声叹气,大早上、半夜里四处堵逮无情男人的痴女怨妇。遇见过坐车不搞价、不还价总愿多掏三元两元的豪客;也遇见过为少出一元钱,眼瞪得像兔蛋、恶声恶气、又似抽筋喝血或装聋作哑、下车就跑的霸王小人。

世界之大,无奇不有。出租车虽小,却让我阅人无数……

含泪的巧遇

年7月中旬的一个下午,天气炎热。

我驾车在市区大街上慢悠悠地跑着,路上车和行人都很稀少,可能都躲在家里空调下午休了吧。路边的景观月季无精打采地开着或红或*干涩的花,就连平时在空中狂飞乱舞的鸟儿,也不知藏到了什么地方。转了十几公里没拉到人,真想把车开回家,稍睡一会儿,但又不敢,因为下午5点前就要换班交车,毕竟是租人家的车,时间就是金钱啊。

我揉了揉发困的眼睛,用上牙狠狠地咬了咬下嘴唇,以赶跑时时袭来的睡意,偶尔打两下喇叭为自己提提精神。

当车由西向东行到煤山公园北门站牌时,发现站台上站着一个年轻人,胖胖的,个头稍矮,身边放个行李箱,在四下张望。我有意将车往路边靠着开,连打了几声喇叭,年轻人终于发现了我,并向我招了招手,我心中暗喜,大活来了……

我慢慢地把车靠在路边他的身旁,放下右前窗玻璃。

他伏在窗口问:“师傅,下乡去吗?”

我一听外地口音,提起了精神:“去。”

“到纸坊多少钱?”

“到纸坊哪里?”我习惯性地问。

“到纸坊街。”

“40。”去我老家类,他若搞价,还能再给他便宜点儿。

没有还价,他也不懂行情啊。我就说:“咱们这里的表都是单程计价,太远我们划不来,所以下乡没车打表。”

“哦,好吧”。

他拉开后车门,把行李箱放进里边,也顺势坐在后座上。

出于职业习惯和好奇心,边开车边问:“去纸坊街哪里?”

“北街。”

呵呵,越听越好奇:“北街谁家?”

“师傅,您在那里很熟吗?”

“不是很熟,”出于戒心,我说:“但你只要说出名字,我就可能知道大概在哪点儿住”。

聊着聊着,车已出了市区,驶向了去纸坊的路。

“师傅哪里人?”我问。

“山东的,从上海来,去北街晓阳家。”

“晓阳?不认识。”我边开车边继续说道:“别说他的大号,他有小名吗?或者他家大人的名字。”

“家里人都叫他大子儿。”他用很不标准的普通话,说着蹩脚的汝州方言。

“大子儿(儿化音)?”我心中暗暗地想:大子儿是我邻居松海哥的儿子,他是谁?难道他是松海哥家女儿晓晓的乘龙快婿?松海哥有一儿一女,女儿比儿子大两岁,前两年结的婚,女婿是外地的,打工相识。结婚时我仅见过那孩子一面。我通过后视镜仔细打量着,极力在脑海中寻找着她女婿的影子。嗯,像,可能就是。

说着话,车已驶过石庄,走了一半的路程。

确认是松海哥的门婿后,心里倍感亲切,说话的语气也热情起来,但又怕他看出我是谁,故意没有点破关系。

“近两天走吗?我刚好有个亲戚前两天从上海自驾车回来办事,最近就要回上海,你们刚好是个伴,你也省了路费。”

“不知道,可能走不了。”

“能停几天?”

“我也不知道事情几天能办好。”

“他家有事吗?”

我想,他家有事难道我能不知道?说着话,车已下了大路,拐向了去纸坊街的岔道。

“我父亲昨晚去世了。”

“啊!”猛听噩耗,为之一惊,犹如晴天霹雳,大脑瞬间一片空白。下意识地一脚踩住了刹车,头差点碰到前挡风玻璃,只听“咣当”一声他的行李箱从后座位上掉了下来。惊醒的我,缓缓把车靠在路边,泪水模糊了双眼。

“我的松海哥啊.....”

松海哥姓王,我们老家的宅子在同一道巷,相距不到50米。他大约生于年左右,在家中是老大,有一个弟弟,三个妹妹。他父亲过世早,撇下了他的奶奶,还有一个不满一岁的小妹。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就挑起了家中的生活重担,那时候是生产队,为了维持家中几口人的生活,为了多挣工分,脏活累活抢着干,腿勤手勤。但特殊的家庭环境和社会环境,使他性格孤僻而又倔强。

我们生产队最远的一块地在泉李村附近,离家五六里地。收完秋,用架子车往地里拉农家粪,每家的壮劳力都要出动,一拉溜20多辆车,别人的车装得少,且边走边拉扯闲话,相互开着玩笑,而他每每装得很满,拉着车子一路小跑,还没出村子,就把车队远远地甩在了后面。因为路远,别人半天拉一车,挣5分(那时候生产队干活实行工分制,男成年劳力即壮劳力每天10分,女劳力8分)而他半天能拉两车,因他人小,算不上壮劳力,队长两车粪给他8分,因此还同生产队长怼过架。每年都会因车装得太多,跑得太快,慌不择路而弄坏架子车车轴,没少挨母亲的骂。

给棉花地里打农药,那时药桶(喷雾器)是圆柱形,直径约十几公分,高约70公分左右。棉花技术员给每个药桶定量分倒农药后,自己往桶里加满水,盖上盖子,给药桶打气,然后背在背上,手执喷柄,靠压力,把药水从药桶里压出,形成雾状,喷向棉花的叶面,用来杀死害虫。别人都是每次少打气,勤打气,借助打气时多歇一会儿,而他总是把药桶的气打得满满的,因此打崩过喷雾器。晚上生产队开会,被生产队长一顿狠批,好赖因为成份好,没有上纲上线。(那时候讲阶级斗争,若是“四类分子”或“地富反坏右”肯定弄个破坏农业生产的罪名,进行批斗)。

后来,生产队为了农业生产添加了柴油机、抽水泵,为了增加社员收入还添加了轧花车、弹花机等等。松海哥为多学手艺,低三下四地跟在机械师屁股后,拿个钳子,递个扳手,用心地看着师傅的一举一动,什么情况下,拧那个螺丝,什么情况下,卸的哪个零件。到后来,松海哥一个人能把柴油机拆得七零八碎,摆满一地,然后再组装到一起。每每弄得两手黑油,满身污渍。

松海哥身高一米七八,国字脸,浓短眉,耳朵较小。年分开生产队单干时,他还不到30岁,生活的重担压得他比同龄人苍老和憔悴了许多。

为了生活,他处处留心,为的是多学几门手艺,农闲时,他跟着木匠拉大锯,跟着漆匠刷家居,跟着厨师学炒菜。记得邻居会道哥结婚时,我刚好从部队探家,馒头就是我俩发面揉面蒸的。那时候,农村生活条件差,红白大事待客时,蒸馍和蒸包子是重头戏。有句口头禅叫“主家交代,菜少多吃馍”。我俩从夜里一点多开始揉面、上笼屉,一直干到上午9点多钟。无论谁家有事,只要招呼一声,松海哥马上就到。

穷人的孩子早当家,家里地里,内内外外,各种手艺,松海哥虽不精通,但样样都能拿的出手,偶尔还看见松海哥在寨墙上、在小溪边、在林荫下拉两下板胡:“吱吱呀呀”虽听不出什么曲调,但看到他凝重的脸庞、两行的泪水、忘情地抽拉,深知那是一种无奈的呐喊和宣泄。

因我们两家住得比较近,我的几个哥哥早已成家分门另住,我又在外上班,经常不回家,手脚勤快的松海哥经常帮我父母打水扫地,干些家务。印象最深的是每年的腊月二十三炕火烧(一种面制品,圆形,供奉灶王爷用),松海哥都会主动到我家帮助父母和面揉面炕火烧。邻居们都戏说松海哥是我父母的干儿子。久而久之,我父母和松海哥都默认了这个称谓。有一年春节里的某一天,将近吃晚饭时,松海哥不知从哪里喝酒回来,走路踉踉跄跄,说话含含糊糊已捋不直舌头,到我家看到我父母在院子里坐着,真的跪下磕了几个响头,母亲赶紧把他拉起来,算是名正言顺地认下了这个干儿。其实,在我心中,松海哥虽说是干儿子,但对我父母所做的,比我这亲儿子都好,都到位。

松海哥30多岁的时候,在我父母的资助和帮衬下,在左邻右舍的协助下,娶回了同村的、家庭生活同样清苦的姑娘海莲成家。

松海哥结婚后先添了女儿晓晓,后又生下了儿子晓阳(我们在家都喊他大子儿(儿化音))。生儿育女后松海哥肩上的负担更重了,也许是一种责任心,为补贴家用,先后在集市上卖过汽水(当然是在家自己装的三无产品),在街头开过专修架子车、自行车的铺子,外出打过短工,参加过农村建房基建队。但赤贫的家庭底子,沉重的生活负担,毕其一生也很难改变他家庭的面貌。女儿和儿子在十几岁时就辍学远上广州上海打工了。

年初春的一天,我听说松海哥因脑溢血住院,马上同医院看望。他看到我俩,没说上几句话就泪水横流,哽咽着说:“我真没用,两个孩子都20多了,婆家没有,媳妇没有,而我现在……失败啊。”

我和妻子边替他擦泪边安慰、安抚他:“没事,你会好起来的,要听医生的话,按时吃药,坚持进行康复锻炼。孩子们的事大家共同努力。放心,都会伸手帮助的。”

出院后,身体恢复得不错,能骑电三轮在村里到处溜达,只是说话还有点舌头发硬,吐字不清。

……如今、如今你咋就突然离开我们了呢?这么大的事,咋没人告知我呢?我的松海哥啊......

坐在后面的他,也许看到了我的失态,估计猜到了我是谁,轻声问:“你是***叔吗?”

“嗯,你不应该叫叔,按我们这里的风俗,你应该叫大。”

“这么大的事情,你妈为什么不告知我呢?”

“可能家里忙,还没顾上给你说。”

我擦擦泪水,继续向前开车。

“孩子,你相信某些东西吗?”

“什么东西?”

“你爸去世了,家里人顾不上通知我,而你刚好坐上了我的车。汝州辆出租车,你偏偏拦住了我的车,你不觉得很巧吗?也许,这都是你爸在冥冥之中的安排啊。”

车拐过韩楼路口,就要进纸坊的街上时,电话响了,我一看是松海嫂子打过来的。

“你快回来吧,恁哥昨晚过世了。”

“嫂子,别说了,马上到家。”

松海哥啊,我苦命的、勤劳的哥哥,为弟来迟了,你慢些走,让我再看看你,再送送你……

我脑海里尽是松海哥的历历往事,眼泪夺眶而出……

李卫东男河南省汝州市纸坊镇人,自由职业者,爱好乡土文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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